外篇在宥第十一

聞在宥天下，不聞治天下也。文選謝靈運從宋公戲馬臺詩注引司馬云：“在，察也。宥，寬也?！碧K輿云：“在不當訓察，察之則固治之矣。在，存也。存諸心而不露是善非惡之跡，以使民相安于渾沌，正胠篋篇含字之旨。”在之也者，恐天下之淫其性也；淫，過也。宥之也者，恐天下之遷其德也。遷而他效。天下不淫其性，不遷其德，有治天下者哉！宣云：“又何須更治之！”昔堯之治天下也，使天下欣欣焉人樂其性，是不恬也；成云：“恬，靜也。”桀之治天下也，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性，是不愉也。成云：“愉，樂也?！狈虿惶癫挥?，非德也。非德也而可長久者，天下無之。人大喜邪，毗于陽。大怒邪，毗于陰。俞云：“喜屬陽，怒屬陰。毗陽毗陰，言傷陰陽之和也?；茨显烙枴舜笈脐?，大喜墜陽’，與此義同。”陰陽并毗，四時不至，寒暑之和不成，其反傷人之形乎！成云：“人多疾病，豈非反傷形乎！”使人喜怒失位，居處無常，思慮不自得，中道不成章，于是乎天下始喬詰、卓鷙，崔云：“喬詰，意不平；卓鷙，行不平也。”而后有盜跖、曾、史之行。故舉天下以賞其善者不足，舉天下以罰其惡者不給，郭云：“慕賞乃善，故賞不能供；畏罰乃止，故罰不能勝?！惫侍煜轮蟛蛔阋再p罰。自三代以下者，匈匈焉終以賞罰為事，彼何暇安其性命之情哉！成云：“匈匈，讙嘩也?！倍艺f明邪，是淫于色也；說聰邪，是淫于聲也；說音悅，下同。說仁邪，是亂于德也；說義邪，是悖于理也；說禮邪，是相于技也；說樂邪，是相于淫也；釋文：“相，助也?！背稍疲骸罢f禮乃助華浮技能，說樂更助宮商淫聲?！蓖醴蛑疲骸芭c之偕而自失曰相?！闭f圣邪，是相于藝也；說知邪，是相于疵也。成云：“說圣跡，助世間之藝術；愛智計，益是非之疵病也?！碧煜聦财湫悦椋苏?，存可也；亡可也；天下將不安其性命之情，之八者，乃始臠卷、獊囊而亂天下也。司馬云：“臠卷，不申舒之狀。”崔本“獊”作“戕”，云：“戕囊，猶搶攘?！倍煜履耸甲鹬е跻犹煜轮笠?！豈直過也而去之邪！宣云：“豈但過時便任其去乎！”乃齊戒以言之，跪坐以進之，鼓歌以舞之，宣云：“乃奕世欣奉，不能已如此?！蔽崛羰呛卧?！故君子不得已而臨邪天下，莫若無為。無為也，而后安其性命之情。故貴以身于為天下，則可以讬天下；愛以身于為天下，則可以寄天下。宣云：“貴愛其身于為天下，內(nèi)重而見外之輕，此所以于天下無為，乃可以為天下之君也?！碧K輿云：“身下兩于字當衍。四語見老子?！惫示悠埬軣o解其五藏，釋文：“解，散也?！卑福厚壞雌骸岸喾胶跞柿x而用之者，列于五藏?！睙o擢其聰明，擢，猶拔也。謂顯拔之。言以聰明自詡也。尸居而龍見，淵默而雷聲，不動而如神，不言而名章。二語又見天運篇。神動而天隨，精神方動，天機自赴。從容無為而萬物炊累焉。司馬云：“炊累，猶動升也?！毕颉⒐疲骸叭绨m之自動?！卑福宏柎汉挽悖缛f物層累而炊熟之。吾又何暇治天下哉！
崔瞿問于老聃曰：“不治天下，安藏人心？”“藏”是“臧”之誤，古字止作“臧”。安臧人心，言人心無由善。老聃曰：“汝慎無攖人心。成云：“攖撓人心?！比诵呐畔露M上，宣云：“排抑則降下，稍進則亢上?！鄙舷虑魵?，宣云：“上下之間，系之若囚，傷之若殺。”蘇輿云：“其亢上也如殺，其排下也如囚。殺則驕，囚則僨?！蹦准s柔乎剛強。成云：“淖約，柔弱也?！惫疲骸澳苣准s則剛強者柔矣。”廉劌雕琢，其熱焦火，其寒凝冰。廉，棱。劌，利。雕琢，刻削也。言尖利刻削之人，其心燥急則熱如焦火，戰(zhàn)惕則寒如凝冰。其疾俛仰之間，而再撫四海之外，撫，臨也。喻其疾速。其居也淵而靜，宣云：“言其深伏?！逼鋭右部h而天。宣云：“言其飛浮?！眱f驕而不可系者，僨驕不可禁系。其唯人心乎！昔者黃帝始以仁義攖人之心，堯、舜于是乎股無胈，脛無毛，以養(yǎng)天下之形，李云“胈，白肉?！背钇湮宀匾詾槿柿x，矜其血氣以規(guī)法度。郭慶藩云：“釋言：‘矜，苦也?！嫫溲獨?，猶孟子言‘苦其心志’?！比华q有不勝也。堯于是放讙兜于崇山，投三苗于三峗，流共工于幽都，此不勝天下也夫！釋文：“峗，本亦作危?！卑福汗抛ⅰ胺颉弊窒聦伲褚詫偕?。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駭矣。宣云：“不安其性。”下有桀、跖，上有曾、史，成云：“桀、跖行小人之行為下，曾、史行君子之行為上。”而儒、墨畢起。同時并起。于是乎喜怒相疑，愚知相欺，善否相非，誕信相譏，而天下衰矣；大德不同，德本玄同，而此有不同之跡。而性命爛漫矣；成云：“爛漫，散亂?！碧煜潞弥傩涨蠼咭?。上窮其智，百姓不能供其求。于是乎釿鋸制焉，釋文：“釿音斤，本亦作斤。”繩墨殺焉，椎鑿決焉。工匠以繩墨正木，人君以禮法正人；工匠以斤鋸椎鑿殘木，人君以刑法殘人。天下脊脊大亂，釋文：“脊脊，相殘藉也?！卑福号c藉藉同。罪在攖人心。故賢者伏處大山嵁巖之下，俞云：“嵁當為湛。文選封禪文李注：‘湛，深也?！揭源笱?，巖以深言?！倍f乘之君憂栗乎廟堂之上。今世殊死者相枕也，桁楊者相推也，刑戮者相望也，釋文：“廣雅：‘殊，斷也。’崔云：‘械夾頸及脛者，皆曰桁楊?！卑福合嗾?，謂已死者。相推、相望，言其多。而儒、墨乃始離跂攘臂乎桎梏之間。意！同噫。甚矣哉！其無愧而不知恥也甚矣！吾未知圣知之不為桁楊椄槢也，仁義之不為桎梏、鑿枘也，司馬云：“椄槢，械楔。”成云：“鑿，孔也。以物內(nèi)孔中曰枘。”桁楊以椄槢為管，桎梏以鑿枘為用。焉知曾、史之不為桀、跖嚆矢也！向云：“嚆矢，矢之鳴者?！弊至衷啤班悖蠛??！惫疲骸把栽?、史為桀、跖之利用也?！惫试唬骸^圣棄知而天下大治?！?br>黃帝立為天子十九年，令行天下，聞廣成子在于空同之上，故往見之，釋文：“廣成子，或云即老子。爾雅云：‘北戴斗極為空同?！痹唬骸拔衣勎嶙舆_于至道，敢問至道之精。吾欲取天地之精，以佐五谷，以養(yǎng)民人；成云：“欲取陰陽精氣，助成五谷?！蔽嵊钟訇庩?，以遂群生。成云：“欲象陰陽，設官分職。遂，順也?！睘橹魏巍惨弧?？”廣成子曰：“而所欲問者，物之質(zhì)也；成云：“而，汝也。下同。所問粗淺，不過形質(zhì)?！倍僬撸镏畾堃?。宣云：“猶言樸散之余?！弊远翁煜拢茪獠淮宥?，司馬云：“族，聚也。未聚而雨，言澤少?！辈菽静淮S而落，司馬云：“殺氣多。”日月之光益以荒矣。宣云：“天地之氣凋喪如此?！倍酥聂弭逭?，又奚足以語至道！”成云：“汝是諂佞之人，心甚狹劣?！崩钤疲骸棒弭?，淺短貌?！卑福呼迮c谫同。黃帝退，捐天下，筑特室，席白茅，示潔凈。閑居三月，復往邀之。邀，求請也。廣成子南首而臥，黃帝順下風膝行而進，再拜稽首而問曰：“聞吾子達于至道，敢問治身奈何而可以長久？”廣成子蹶然而起，蹶然，疾起貌。曰：“善哉問乎！來！吾語女至道。至道之精，窈窈冥冥；至道之極，昏昏默默。無視無聽，抱神以靜，形將自正。必靜必清，無勞女形，無搖女精，乃可以長生。宣云：“此言安外以養(yǎng)內(nèi)也?！蹦繜o所見，耳無所聞，心無所知，女神將守形，形乃長生。慎女內(nèi)，絕思慮。閉女外，止動作。多知為敗。宣云：“內(nèi)外交引，病在于知，故總言之?！蔽覟榕煊诖竺髦弦樱帘酥陵栔?；為女入于窈冥之門矣，至彼至陰之原也。遂，徑達也。至人智照如日月，故名大明。有感而動，故曰遂于大明之上；無感之時，深根凝湛，故曰入于窈冥之門。天地有官，宣云：“兩儀分職?！标庩栍胁?，宣云：“互為其根?！鄙魇嘏?，物將自壯。宣云：“物即道也。守身則道得其養(yǎng)，將自成也?！蔽沂仄湟唬蕴幤浜?，宣云：“二氣之和也?！惫饰倚奚砬Ф贇q矣，吾形未嘗衰?！毙疲骸靶紊裣嗍兀L久之道。”黃帝再拜稽首曰：“廣成子之謂天矣！”宣云：“與天合德?！睆V成子曰：“來！吾語女。彼其物無窮，而人皆以為有終；道如循環(huán)然，而人以為沒則已焉。彼其物無測，而人皆以為有極。道本無盡，而人以為有盡。得吾道者，上為皇而下為王；失吾道者，上見光而下為土。雖見光明，已為土壤。今夫百昌，百物昌盛，謂之百昌。皆生于土而反于土，宣云：“人不知道，與物何異！”故余將去女，入無窮之門，以游無極之野。成云：“反歸冥寂之本，入無窮之門；應變天地之間，游無極之野?！蔽崤c日月參光，吾與天地為常。成云：“參，同也?！碑斘遥嚭?！遠我，昏乎！釋文：“緡，泯合也?！惫誀c云：“緡、昏字通，緡亦昏也。當我，鄉(xiāng)我而來，遠我，背我而去，任人之向背，一以無心應之?！比似浔M死，而我獨存乎！”宣云：“與道不息。”
〔一〕“為之奈何”四字據(jù)集釋本補。
云將東游，初學記一引司馬云：“云將，云之主帥?！边^扶搖之枝，李云：“扶搖，神木也，生東海?！倍m遭鴻蒙。司馬云：“自然元氣也。”鴻蒙方將拊髀雀躍而游。成云：“拊，拍也。雀躍，跳躍也?！痹茖⒁娭热恢?，贄然立，李云：“倘，自失貌。贄，不動貌?！痹唬骸佰藕稳诵埃扣藕螢榇?？”司馬云：“叟，長者稱。”鴻蒙拊髀雀躍不輟，對云將曰：“游。”云將曰：“朕愿有問也。”鴻蒙仰而視云將曰：“吁！”云將曰：“天氣不合，地氣郁結(jié)，六氣不調(diào)，成云：“陰、陽、風、雨、晦、明。”四時不節(jié)。今我愿合六氣之精，以育群生，成云：“欲合六氣精華，以養(yǎng)萬物?！睘橹魏?？”鴻蒙拊髀雀躍掉頭曰：“吾弗知，吾弗知?！痹茖⒉坏脝?。又三年，東游，過有宋之野，而適遭鴻蒙。云將大喜，行趨而進曰：“天忘朕邪？天忘朕邪？”尊之曰天，如黃帝之稱廣成子。再拜稽首，愿聞于鴻蒙。鴻蒙曰：“浮游不知所求，猖狂不知所往，自得所求，自適所往。游者鞅掌，有鞅在掌，言出游也。以觀無妄，宣云：“真機之自動者，吾但從而寓目焉。”朕又何知！”云將曰：“朕也自以為猖狂，而百姓隨予所往；朕也不得已于民，宣云：“謝之不去?！苯駝t民之放也。郭云：“為民所放效。”愿聞一言?！兵櫭稍唬骸皝y天之經(jīng)，逆物之情，玄天弗成；成云：“亂天常道，逆物真性，自然之化不成。”解獸之群，而鳥皆夜鳴；獸散其群，鳥鳴于夜。災及草木，禍及止蟲。釋文：“止，本亦作昆。”蘇輿云：“止、豸同?！币?！治人之過也！”釋文：“意，本又作噫，下同?！惫疲骸坝兄沃E，亂之所由生也?！痹茖⒃唬骸叭粍t吾奈何？”鴻蒙曰：“意！毒哉！宣云：“言害已深?！毕上珊鯕w矣！”成云：“仙仙，輕舉貌。勸令歸?！痹茖⒃唬骸拔嵊鎏祀y，愿聞一言。”鴻蒙曰：“意！心養(yǎng)。唯心當養(yǎng)。汝徒處無為，而物自化。成云：“徒，但也?！眽櫊栃误w，吐爾聰明；成云：“身心兩忘?！眰惻c物忘，人倫庶物，皆泯其跡。大同乎涬溟；司馬云：“涬溟，自然氣也。”宣云：“與浩氣同體。”解心釋神，莫然無魂。宣云“解其黏，釋其縛?！背稍疲骸盎?，好知為。莫然，無知。同死灰枯木?！比f物云云，成云：“云云，眾多也?！碧K輿云：“案‘云云’，老子作‘蕓蕓’，自然貌?！备鲝推涓疲骸敖缘闷錈o妄之真本。”各復其根而不知。渾渾沌沌，終身不離；宣云：“不開其知識?！比舯酥耸请x之。成云：“用知，乃離自然之性。”無問其名，無窺其情，宣云：“物本無名，我不必問；本無情，不必窺?！蔽锕首陨?。成云：“任于獨化，物得生理也。”云將曰：“天降朕以德，示朕以默，躬身求之，乃今也得?！痹侔莼?，起辭而行。
世俗之人，皆喜人之同乎己，而惡人之異于己也。同于己而欲之、異于己而不欲者，以出乎眾為心也。宣云：“言己超出于眾，皆當從己也?！狈蛞猿鲇诒姙樾恼?，曷嘗出乎眾哉！非果能超出于眾也。因眾以寧所聞，不如眾技眾矣。并無獨見，但因聞眾論，遂執(zhí)一而安之，則反不如能集眾技者之信為眾矣。而欲為人之國者，此攬乎三王之利，而不見其患者也。宣云：“然且欲以己見治人之國者，此徒以圣知仁義為利，而不見其害也?！贝艘匀酥畤鴥e幸也，幾何僥幸而不喪人之國乎！其存人之國也，無萬分之一；其喪人之國也，一不成而萬有余喪矣。一事不成，萬事隨之。悲夫！有土者之不知也！夫有土者，有大物也。有大物者，不可以物物；郭云：“不能用物而為物用，即是物耳，豈能物物哉！不能物物，則不足以有大物矣?！碧K輿云：“言有土者自以為若有物存，則為物所物矣。惟物而不物，故能以一身物萬物。下文‘獨有’，即無物之旨?！倍晃?，故能物物。宣云：“不見有物，則超乎物外，故能主宰乎物也?！泵骱跷镂镎咧俏镆?，豈獨治天下百姓而已哉！出入六合，游乎九州，獨往獨來，是謂獨有。獨有之人，是謂至貴。成云：“人欲出眾而己獨游，眾無此能，是名獨有。獨有之人，百姓荷戴，以斯為主，可謂至尊至貴也?！?br>大人之教，若形之于影，聲之于響。有問而應之，盡其所懷，為天下配。成云：“配，匹也。先感為主，應者為匹?！碧幒鯚o響，郭云：“寂以待物?！毙泻鯚o方。郭云：“隨物轉(zhuǎn)化?！标赀m復之撓撓，以游無端，俞云：“釋詁：‘適，往也?！m復，猶往復。撓撓，亂也。惟大人能提潔世俗往復撓亂之人，與之共游于無端。”出入無旁，宣云：“去聲?！迸c日無始，成云：“與日俱新，故無終始?！表炚撔诬|，合乎大同，論其形貌，合乎人群，不自立異。大同而無己。無己，惡乎得有有！郭云：“天下之難無者己也。己既無矣，則群有不足復有之?！倍糜姓撸糁?；宣云：“三代所謂明圣?！倍脽o者，天地之友。
賤而不可不任者，物也；卑而不可不因者，民也；民、物雖卑賤，惟當因而任之，反其性則亂。匿而不可不為者，事也；郭云：“事藏于彼，而各自為，故不可自為，但當因任耳?！贝侄豢刹魂愓撸ㄒ?；成云：“法，言教也。理妙法粗，故順陳說。”遠而不可不居者，義也；成云：“義雖去道疏遠，茍其合理，應須取斷。”親而不可不廣者，仁也；成云：“親偏愛狹，周廣乃大仁也?！惫?jié)而不可不積者，禮也；成云：“積，厚也。節(jié)，文也?！敝卸豢刹桓哒?，德也；修德之人，與世中和，自然高遠。一而不可不易者，道也；成云：“妙本一氣，通生萬物，甚自簡易，其唯道乎！”神而不可不為者，天也。故圣人觀于天而不助，成云：“圣人觀自然妙理，大順群物，而不助其性分。”成于德而不累，出于道而不謀，郭云：“不謀而一，所以為易。”會于仁而不恃，所為自與仁會，不恃賴之。薄于義而不積，應于禮而不諱，俞云：“諱讀為違。廣雅釋詁：‘諱，避也。’國語韋注：‘違，避也?！致暯x通。不諱，即不違。”接于事而不辭，齊于法而不亂，成云：“因于物性，以法齊之，故不亂?！笔延诿穸惠p，郭云：“恃其自為，不輕用也。”因于物而不去。郭云：“因而任之，不去其本。”物者莫足為也，而不可不為。成云：“素無之，不可強為；性中有者，不可不為?！辈幻饔谔煺撸患冇诘?；成云：“闇自然之理，則澆薄之德不純?！辈煌ㄓ诘勒撸瑹o自而可。成云：“觸事面墻，無從而可?！辈幻饔诘勒撸?！何謂道？有天道，有人道。無為而尊者，天道也；有為而累者，人道也。主者，天道也；臣者，人道也。天道之與人道也〔一〕，相去遠矣，不可不察也。宣云：“此段意膚文雜，與本篇義不甚切，不似莊子之筆，或后人續(xù)貂耳?！卑福盒墒且?。然郭象有注，則晉世傳本已然。
〔一〕“天道之與人道也”八字，據(jù)集釋本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