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六回 赴酒席年七被捆 審眾犯陸爺動刑
作者：倚云氏主人西說陸老爺接了旨意，心中作難，忽然心生一計，吩咐看轎回了私宅，叫家人拿了個名帖去請年七，然后寫了個拿人的票子，把值日的白靴校尉傳到書房，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遍。眾校尉領了牌票，先把李虎、王成拿了。此時宛平縣知縣陳璉和兵部車駕司員外御史鄔懋卿轉了都察院僉都，錦衣衛(wèi)拿人，不多時刻把兩個犯官也俱拿住。
再說陸爺?shù)募胰?，到了年七的住宅，將名帖投進。年七自苗仙鬧磁器店時得了個瘋癱之癥，如今才好，正想出門散心，一見陸爺?shù)拿?，心中甚喜，遂即上轎出門，到了陸爺?shù)恼跋罗I，陸爺親自迎接到了待客廳上，敘禮讓坐。方才茶罷，只見校尉上前稟道：“鄔老爺、陳老爺俱到了。”年七說：“現(xiàn)在何處，何不請來同坐?！标憼斦f：“已在衙門設了公席，正要請尊駕去陪?！毖粤T回頭說：“校尉何在！”只聽著答應一聲，提繩拉鎖直撲年七，好似鷹拿燕雀的一般，把年七繩捆二臂。年七不知是何緣故，說：“陸大人，你是瘋顛了么？”
陸爺微微冷笑說：“惡奴休要多言，到衙門自見分曉。”言罷，吩咐帶至衙門。陸爺隨后上轎也到衙門之中，在公堂看了看一干人犯俱全，吩咐：“把高仲舉帶上，其余的分在五處伺候?！毖赃€未盡，就有嚴閣老的長班在堂口里站住說：“相爺有令，有要緊事情和年掌家商議，快些打發(fā)回去?！标懤蠣斘⑿﹂_言說：“長班的你回去拜上相爺，這是奉旨的官司，年掌家又是一名犯人，似乎難以回去，待官司完結，我再登門謝罪。”長班答應一聲，轉身而去。陸老爺才要問話，又有門上稟道：“三元鼎甲同眾進士來拜?！标憼斦f：“就知是為的這件官司?！彼旒捶愿烙姓?。胡狀元領著眾進士來至堂上，一齊打恭，陸老爺頂禮相還，說：“小弟還未去拜賀，先承枉顧，何以敢當?！睜钤f：“不敢，學生與眾位仁兄一來奉拜，二來為家父這件冤情，求大人從公審問，愚父子感恩不淺?！标憼斦f：“小弟自來無私，不看人情，列位請坐，待小弟追問口供。”眾進士打了一躬，在堂下兩旁落坐。陸老爺坐了正位，把高仲舉帶到當堂，往下開言說：“高仲舉，今有狀元胡世顯、經魁胡世興上本，替你辯冤，可將從前的實情從實說來?！敝倥e見問滿面淚流，將被冤的始末述了一遍，陸老爺吩咐退下，把李虎、王成帶上，老爺問道：“你二人當年殺死布客，賴著仲舉，是誰主使你們？受了多少銀錢？從實說來，免受大刑?！崩罨⒄f：“青天老爺，當年高仲舉殺死布客是小人和王成親眼見的?，F(xiàn)有他的口供，怎么今日反賴小人，還求太爺做主?！标憼斠宦晹嗪日f：“好個刁惡奴才，還敢強辯！你既當一個地方，看見殺人焉有不報之理，況你二人又非神仙，怎知仲舉殺人，先去等著拿他？看來其中定有隱情，不打如何肯招?！毖粤T吩咐看上枷棍，把二人一齊夾起，夾的二人昏迷不醒，用涼水先把李虎噴醒過來，陸爺又問，說：“殺死布客倒是何人主使？從實招來。”李虎心下自思，若要說了實話，穩(wěn)是剮頭，倒不如舍了下半截，或者可以求的出去。況有年七爺在內，嚴府必說人情，主意一定，說：“青天老爺，殺死布客高仲舉已有口供，小人其實不知別的?！标憼敺愿劳讼拢职淹醭蓢娦堰^來，說：“王成，方才李虎說是當日的布客是你殺的。你可從實招來。”王成人當總甲，也是個滑賊，聽見陸爺這等問法，約摸著是個誆局，望上叩頭說：“青天老爺，高仲舉殺死布客已有口供，方才李虎定是受刑不過 信口胡說，焉能算的實話。還望青天老爺明鏡詳察?！标懤蠣斘⑽⒗湫φf：“好一個呆頭奴才，我看李虎像貌兇惡，必定能以殺人，他如今已經供出你，看你倒替他遮掩，真正可笑。布客若是李虎殺的，你只說了實話，與你無干，若要不然，定打一百杠子。”王成看了看刑法，實在難受，自己又沒經手殺人，總然實說諒也無妨，遂往上開言說：“老爺不必動刑，待小人實說了吧。李虎當初是個地方，常在年七那里行走，年七要商謀高仲舉的妻子，給了李虎三百銀子，叫他殺此布客，誣賴著高仲舉。通知小的埋伏擒拿。小的一來怕嚴府的勢力，二來地方管著總甲，因此不敢不從，其實殺死布客小人并未經手?！?br>陸爺聽畢把頭點了一點，又吩咐把李虎押上堂來。陸爺把驚堂一拍說：“惡賊，王成已經實招，你也快著招上來吧?！崩罨⒄f：“青天老爺，王成必是胡說了?！标懤蠣斘⑽⒗湫?，叫上王成與他對質，王成說：“李虎你不用再口硬了，當日你奉年七之命殺了布客，賴著高仲舉，把三百銀子自己獨吞，今日官司翻案，枷死不招才有聲名，為何反倒賴我殺人？實話對你說吧，我已經招了，你若不招也不過是皮肉多受些苦?！?br>李虎聽了這話半晌無言，暗暗的恨怨王成，陸爺說：“你是招與不招，快著說來。”李虎說：“老爺，王成說的盡是實話，就算是小人畫了招了?！标憼斦f：“你得三百銀子，分給王成多少？”李虎說：“給他五兩?！蓖醭烧f：“你這人好沒良心，你只給了我四兩七錢，還是七五成色咧?！标憼斀袝k記了口供，又把年七帶至當堂朝上跪倒。陸爺說：“年七，李虎、王成已經親口供招。李虎殺死布客賴著仲舉，是你用銀三百行賄主使，你可從實說來免受刑法。”年七見問只是冷笑說：“大人，我與高仲舉并不識面，為何無故賴他。但是我不傻不呆，豈肯白與人家三百銀子，老大人再思再想，莫要屈枉了好人。”陸爺說：“年七，你今不必強辯，現(xiàn)有李虎、王成，你可和他質對?！崩罨⒄f：“七爺，不必支吾，我與王成已經招了?！蹦昶呗勓园牙罨⑦艘豢?，說：“我把你們這些奴才，受刑不過胡亂供批。等官司完了，出去和你們算帳?！标憼斅犚娺@話不由的動怒，說：“年七，他二人良心發(fā)現(xiàn)，俱各實招，你不肯承認反倒威嚇別人，難道仗著嚴府的勢力看我不敢動大刑么。”言罷吩咐人役快看枷棍上來。
眾役一聲答應，才要動手，門上的領著嚴府的家人走到堂口說：“稟老爺，今有嚴太老爺差人下書。”陸爺聞言就知是世蕃與年七講情，遂把來人喚到面前說：“你回去拜上太爺，公堂之上不拆私書，且把原書帶回，去吧?！毕聲舜饝宦?，反身而去。陸爺把看門的叫上來說：“好一個大膽的奴才，本堂正在此審事，你自放人進來，拉下去重打三十。”衙役聞言把門上人拉至堂下三十棍，打的皮開肉綻，爬下堂去。眾青衣這才把年七上了枷棍，將繩一緊，年七昏迷過去。一個人揪住頭發(fā)用涼水噴醒，疼的他哀聲不止，陸爺說：“年七，你也知道刑法厲害么，再不實招定要將你勒死?！蹦昶呖戳丝搓憼敳豁樔饲?，若要不招必定還動非刑，不如暫且招了再作道理，惡奴主意已定，說：“陸大人，不要動大刑，我也招了。”
陸爺說：“既然如此，把大刑去了，親自供來。”青衣答應一聲，把夾棍去了，年七說：“我也沒有別的口供，李虎、王成俱是實話就是了。”陸爺說：“各人是各人的口供，須把始末原由細細述說?！蹦昶邿o奈，把要害仲舉的始末從頭說了一遍，陸爺叫書辦記了口供，又向仲舉問道：“你這官司果是屈情，當日宛平縣是怎樣審的，細細說來?！备咧倥e說：“青天老爺，當日宛平縣受了一千兩銀子的賄，不問虛實屈打成招，將小人定了罪名。這都是年七托咐了的?！标憼斅犃T，吩咐把犯官陳璉帶至堂上。陸爺說：“陳璉你當日受年七一千銀子的賄賂，把高仲舉屈打成招，你可從實說來。”陳璉說：“這就奇了，圖財害命是高仲舉自己供的，若說犯官受賄，可是何人的過付？”
仲舉說：“過付就是解子王英，你當我不知道么？”鄔懋卿在丹墀以下聞聽此言，說：“好了好了，全要他說此話，大家的官司就要翻了?！标憼斅勓园燕w懋卿叫上堂去，說：“本堂未曾問你，你為何在下喧嘩？”鄔懋卿說：“大人的恩典，高仲舉私自進京，被地方拿住送到中城察院當堂審他，他說解子王英被他一肘打在河內尸首全無。方才他又說是王英的過付，這不是沒對證的話么？”陸爺說：“你的這話也近理：“又向仲舉問道：“你打死王英可是真么?！敝倥e說：“并無此事，這也是屈打成招。”陳璉說：“大人，這個囚犯真真的可惡，賴著犯官受賄，屈打成招，過付人卻是供個死的。這一次就算宛平縣屈他第二次官司，難道中城察院又是屈打成招么？我二人與他何仇，若是與他作對？分明是他兒子新登皇榜，妄奏當今，指望著翻招。還求大人仔細察詳?！蹦昶郀敽敖衅饋碚f：“大人，一宗虛百宗虛，若是有了王英便罷，如沒王英，我也要翻招了?！标憼斢窒蛑倥e問道：“解子王英倒是你打死了沒有？”仲舉說：“老爺，一個怯儒，焉能打死個壯手？實在是他放了小人，自己也逃走了。”陸爺聞言向年七言道：“你方才說沒有王英就要翻招，若要有他便怎么樣呢？”年七、鄔懋卿等齊聲言道：“若有王英，我們情愿認罪?！标憼斦f：“口說無憑，須要立下供狀?！睍k聞言把紙筆拿到下邊，原被告俱寫了供狀交與陸爺，陸爺吩咐眾犯收監(jiān)，又把三鼎甲同眾進士請到堂上。陸爺離坐說：“眾位，先小弟審的此事還是有私沒有呢？”眾進士說：“老大人從公直斷，學生們深服，只求急出文書，尋訪王英，早結此案?！毖粤T告辭，俱各回家。要知后事，下回分解。
再說陸爺?shù)募胰?，到了年七的住宅，將名帖投進。年七自苗仙鬧磁器店時得了個瘋癱之癥，如今才好，正想出門散心，一見陸爺?shù)拿?，心中甚喜，遂即上轎出門，到了陸爺?shù)恼跋罗I，陸爺親自迎接到了待客廳上，敘禮讓坐。方才茶罷，只見校尉上前稟道：“鄔老爺、陳老爺俱到了。”年七說：“現(xiàn)在何處，何不請來同坐?！标憼斦f：“已在衙門設了公席，正要請尊駕去陪?！毖粤T回頭說：“校尉何在！”只聽著答應一聲，提繩拉鎖直撲年七，好似鷹拿燕雀的一般，把年七繩捆二臂。年七不知是何緣故，說：“陸大人，你是瘋顛了么？”
陸爺微微冷笑說：“惡奴休要多言，到衙門自見分曉。”言罷，吩咐帶至衙門。陸爺隨后上轎也到衙門之中，在公堂看了看一干人犯俱全，吩咐：“把高仲舉帶上，其余的分在五處伺候?！毖赃€未盡，就有嚴閣老的長班在堂口里站住說：“相爺有令，有要緊事情和年掌家商議，快些打發(fā)回去?！标懤蠣斘⑿﹂_言說：“長班的你回去拜上相爺，這是奉旨的官司，年掌家又是一名犯人，似乎難以回去，待官司完結，我再登門謝罪。”長班答應一聲，轉身而去。陸老爺才要問話，又有門上稟道：“三元鼎甲同眾進士來拜?！标憼斦f：“就知是為的這件官司?！彼旒捶愿烙姓?。胡狀元領著眾進士來至堂上，一齊打恭，陸老爺頂禮相還，說：“小弟還未去拜賀，先承枉顧，何以敢當?！睜钤f：“不敢，學生與眾位仁兄一來奉拜，二來為家父這件冤情，求大人從公審問，愚父子感恩不淺?！标憼斦f：“小弟自來無私，不看人情，列位請坐，待小弟追問口供。”眾進士打了一躬，在堂下兩旁落坐。陸老爺坐了正位，把高仲舉帶到當堂，往下開言說：“高仲舉，今有狀元胡世顯、經魁胡世興上本，替你辯冤，可將從前的實情從實說來?！敝倥e見問滿面淚流，將被冤的始末述了一遍，陸老爺吩咐退下，把李虎、王成帶上，老爺問道：“你二人當年殺死布客，賴著仲舉，是誰主使你們？受了多少銀錢？從實說來，免受大刑?！崩罨⒄f：“青天老爺，當年高仲舉殺死布客是小人和王成親眼見的?，F(xiàn)有他的口供，怎么今日反賴小人，還求太爺做主?！标憼斠宦晹嗪日f：“好個刁惡奴才，還敢強辯！你既當一個地方，看見殺人焉有不報之理，況你二人又非神仙，怎知仲舉殺人，先去等著拿他？看來其中定有隱情，不打如何肯招?！毖粤T吩咐看上枷棍，把二人一齊夾起，夾的二人昏迷不醒，用涼水先把李虎噴醒過來，陸爺又問，說：“殺死布客倒是何人主使？從實招來。”李虎心下自思，若要說了實話，穩(wěn)是剮頭，倒不如舍了下半截，或者可以求的出去。況有年七爺在內，嚴府必說人情，主意一定，說：“青天老爺，殺死布客高仲舉已有口供，小人其實不知別的?！标憼敺愿劳讼拢职淹醭蓢娦堰^來，說：“王成，方才李虎說是當日的布客是你殺的。你可從實招來。”王成人當總甲，也是個滑賊，聽見陸爺這等問法，約摸著是個誆局，望上叩頭說：“青天老爺，高仲舉殺死布客已有口供，方才李虎定是受刑不過 信口胡說，焉能算的實話。還望青天老爺明鏡詳察?！标懤蠣斘⑽⒗湫φf：“好一個呆頭奴才，我看李虎像貌兇惡，必定能以殺人，他如今已經供出你，看你倒替他遮掩，真正可笑。布客若是李虎殺的，你只說了實話，與你無干，若要不然，定打一百杠子。”王成看了看刑法，實在難受，自己又沒經手殺人，總然實說諒也無妨，遂往上開言說：“老爺不必動刑，待小人實說了吧。李虎當初是個地方，常在年七那里行走，年七要商謀高仲舉的妻子，給了李虎三百銀子，叫他殺此布客，誣賴著高仲舉。通知小的埋伏擒拿。小的一來怕嚴府的勢力，二來地方管著總甲，因此不敢不從，其實殺死布客小人并未經手?！?br>陸爺聽畢把頭點了一點，又吩咐把李虎押上堂來。陸爺把驚堂一拍說：“惡賊，王成已經實招，你也快著招上來吧?！崩罨⒄f：“青天老爺，王成必是胡說了?！标懤蠣斘⑽⒗湫?，叫上王成與他對質，王成說：“李虎你不用再口硬了，當日你奉年七之命殺了布客，賴著高仲舉，把三百銀子自己獨吞，今日官司翻案，枷死不招才有聲名，為何反倒賴我殺人？實話對你說吧，我已經招了，你若不招也不過是皮肉多受些苦?！?br>李虎聽了這話半晌無言，暗暗的恨怨王成，陸爺說：“你是招與不招，快著說來。”李虎說：“老爺，王成說的盡是實話，就算是小人畫了招了?！标憼斦f：“你得三百銀子，分給王成多少？”李虎說：“給他五兩?！蓖醭烧f：“你這人好沒良心，你只給了我四兩七錢，還是七五成色咧?！标憼斀袝k記了口供，又把年七帶至當堂朝上跪倒。陸爺說：“年七，李虎、王成已經親口供招。李虎殺死布客賴著仲舉，是你用銀三百行賄主使，你可從實說來免受刑法。”年七見問只是冷笑說：“大人，我與高仲舉并不識面，為何無故賴他。但是我不傻不呆，豈肯白與人家三百銀子，老大人再思再想，莫要屈枉了好人。”陸爺說：“年七，你今不必強辯，現(xiàn)有李虎、王成，你可和他質對?！崩罨⒄f：“七爺，不必支吾，我與王成已經招了?！蹦昶呗勓园牙罨⑦艘豢?，說：“我把你們這些奴才，受刑不過胡亂供批。等官司完了，出去和你們算帳?！标憼斅犚娺@話不由的動怒，說：“年七，他二人良心發(fā)現(xiàn)，俱各實招，你不肯承認反倒威嚇別人，難道仗著嚴府的勢力看我不敢動大刑么。”言罷吩咐人役快看枷棍上來。
眾役一聲答應，才要動手，門上的領著嚴府的家人走到堂口說：“稟老爺，今有嚴太老爺差人下書。”陸爺聞言就知是世蕃與年七講情，遂把來人喚到面前說：“你回去拜上太爺，公堂之上不拆私書，且把原書帶回，去吧?！毕聲舜饝宦?，反身而去。陸爺把看門的叫上來說：“好一個大膽的奴才，本堂正在此審事，你自放人進來，拉下去重打三十。”衙役聞言把門上人拉至堂下三十棍，打的皮開肉綻，爬下堂去。眾青衣這才把年七上了枷棍，將繩一緊，年七昏迷過去。一個人揪住頭發(fā)用涼水噴醒，疼的他哀聲不止，陸爺說：“年七，你也知道刑法厲害么，再不實招定要將你勒死?！蹦昶呖戳丝搓憼敳豁樔饲?，若要不招必定還動非刑，不如暫且招了再作道理，惡奴主意已定，說：“陸大人，不要動大刑，我也招了。”
陸爺說：“既然如此，把大刑去了，親自供來。”青衣答應一聲，把夾棍去了，年七說：“我也沒有別的口供，李虎、王成俱是實話就是了。”陸爺說：“各人是各人的口供，須把始末原由細細述說?！蹦昶邿o奈，把要害仲舉的始末從頭說了一遍，陸爺叫書辦記了口供，又向仲舉問道：“你這官司果是屈情，當日宛平縣是怎樣審的，細細說來?！备咧倥e說：“青天老爺，當日宛平縣受了一千兩銀子的賄，不問虛實屈打成招，將小人定了罪名。這都是年七托咐了的?！标憼斅犃T，吩咐把犯官陳璉帶至堂上。陸爺說：“陳璉你當日受年七一千銀子的賄賂，把高仲舉屈打成招，你可從實說來。”陳璉說：“這就奇了，圖財害命是高仲舉自己供的，若說犯官受賄，可是何人的過付？”
仲舉說：“過付就是解子王英，你當我不知道么？”鄔懋卿在丹墀以下聞聽此言，說：“好了好了，全要他說此話，大家的官司就要翻了?！标憼斅勓园燕w懋卿叫上堂去，說：“本堂未曾問你，你為何在下喧嘩？”鄔懋卿說：“大人的恩典，高仲舉私自進京，被地方拿住送到中城察院當堂審他，他說解子王英被他一肘打在河內尸首全無。方才他又說是王英的過付，這不是沒對證的話么？”陸爺說：“你的這話也近理：“又向仲舉問道：“你打死王英可是真么?！敝倥e說：“并無此事，這也是屈打成招。”陳璉說：“大人，這個囚犯真真的可惡，賴著犯官受賄，屈打成招，過付人卻是供個死的。這一次就算宛平縣屈他第二次官司，難道中城察院又是屈打成招么？我二人與他何仇，若是與他作對？分明是他兒子新登皇榜，妄奏當今，指望著翻招。還求大人仔細察詳?！蹦昶郀敽敖衅饋碚f：“大人，一宗虛百宗虛，若是有了王英便罷，如沒王英，我也要翻招了?！标憼斢窒蛑倥e問道：“解子王英倒是你打死了沒有？”仲舉說：“老爺，一個怯儒，焉能打死個壯手？實在是他放了小人，自己也逃走了。”陸爺聞言向年七言道：“你方才說沒有王英就要翻招，若要有他便怎么樣呢？”年七、鄔懋卿等齊聲言道：“若有王英，我們情愿認罪?！标憼斦f：“口說無憑，須要立下供狀?！睍k聞言把紙筆拿到下邊，原被告俱寫了供狀交與陸爺，陸爺吩咐眾犯收監(jiān)，又把三鼎甲同眾進士請到堂上。陸爺離坐說：“眾位，先小弟審的此事還是有私沒有呢？”眾進士說：“老大人從公直斷，學生們深服，只求急出文書，尋訪王英，早結此案?！毖粤T告辭，俱各回家。要知后事，下回分解。